褚唳

我送摩根上小学的第一天，她攥着我的手不肯放，不想迈入校门，也不想加入那群嬉戏打闹的孩子们，不愿意亲近任何人，走一步回一次头地看着我。

我看了有些难过，挥着手说：“摩根，往前走，我在这陪着你。”

她回头，好看的栗色头发打着卷垂在肩膀上，她勉强笑着点头，转身走进了校园。

我第一次感到身为人父的感觉，替他替自己。

摩根大多数时间很乖，回家给我絮絮叨叨讲学校里有趣的事情，Sam有时候来蹭饭会抱怨，小姑娘被我传染得话痨，抱怨归抱怨，摩根坐在他膝盖上讲小女孩之间的八卦的时候，他还是会一口一个然后呢然后呢。

我看着她慢慢长大，一次量身高的时候我撇着嘴说：“你快长大了，叔叔也快老了。”

小姑娘抹着眼泪抱住我，嘀嘀咕咕：叔叔不要老，老了就会死，我不要叔叔死。

我摸着她的头发，笑了。

多好的愿望，不要老不要死，可也有多好就有多天真。

我以为我向往最多的东西是认可，可是没有一种认可，能够抵得上Tony Stark拍我肩膀时让我感到的满足，这世界上，不是无数的赞扬和掌声，而是来自那一个人的拥抱。

我也无法成为摩根的父亲，我不是他，我没有那样多的爱。

是爱。

我不大记得年轻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子，更不记得谁对我说过深刻的告白，我却能将他年轻时候的样子清晰地描绘出来，他表面上荒唐，不愿意和世人妥协让步一丁半点，可是他却拥有那样多的爱和耐心给这世界，我没有，我就那么一点爱，给了就没有了。

政府开了个纪念馆，他的一生，像是纪念队长一样，我牵着摩根的手去看。

周围的人，唏嘘感慨，赞赏评论，不屑亦有之。

他们不清楚那些旧盔甲背后的故事，不清楚那些灿烂照片背后的悲伤。

他们知道的太少，不过他是个浪子也是个英雄。

索尔也来了，穿着运动服，戴上了帽子，笑着弯下腰把摩根抱起来。

他是个神，我隐约记得他和我讲他也会死只不过可以活得久些。

看来那个愿望，谁也达不到。

我听着放着的唱片，什么年代的来着，我也不太知道。

我听着这不知名的歌，就像我依旧热爱着我无法忘记的人，直到老直到死。